面对白娟的时候,张钰桦是个不太有原则的人。
白娟说的,都好。
白娟做的,都好。
只要是能让白娟笑起来的,那一定是世界上的最好。
所以她们搬家的那天,白娟说:“钰桦,我们去宜家买个柜子吧。”
张钰桦说:“好啊。”
站在货架前的走道上,面对那满目琳琅,白娟指着其中一个对她说:“钰桦,我们就要这个桦白色的吧。”
张钰桦说:“好啊。”
最后张钰桦和白娟费尽力气把它扛回了家,组装完放在了床头边上。白娟又累又兴奋,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张钰桦站在窗边看着她,忍不住也弯了嘴角。
等到白娟笑得脸都红了的时候,张钰桦走上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地让她先去洗澡。
“钰桦,你真好。”
白娟拉着张钰桦的手站起身,晃了两下再贴到张钰桦怀里,索了一个吻。
张钰桦笑着亲了她一下。
“不对,我说错了。”
张钰桦把白娟圈在怀里,眉尖一挑。
“钰桦,你最好。”
白娟笑得见牙不见眼,冲天的傻气直往外冒。
那天,她们连床上铺着的床单都是一色的大红。
床头的小柜子如果能明事理的话,多少能够猜出姑娘们这一星半点隐而不宣的小心思。
但任它再怎么聪明也好,有些事情到底是怎么都不会明了。
“钰桦……你轻点……”
“桦,桦宝宝……”
“Eng~……”
后来张钰桦从大红的锦被下钻出来,用手背抹了抹嘴角,一本正经地对白娟说:“没想到还能在赛场以外的地方,听见你说这声’Eng~’。”
两秒钟后,张钰桦接住了白娟扔过来的抱枕。
枕头软绵绵的。
而白娟的声音就更软了。
“张钰桦,你好坏啊。”
好好坏坏,白娟老是根据不同的时间地点场合在改口。
听得惯了,张钰桦两手一摊,倒也懒得去深究。
反正白娟说她好的时候,张钰桦会低头去吻她。
而白娟说她坏的话,吻大概就变成咬了吧。
但张钰桦心里到底还是不大舍得欺负这只小白兔的。
毕竟白娟啊,实在是太可爱了呀。
碰见白娟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这样想的。
从前就一直有人说,小白娟是吃可爱长大的。
张钰桦看见了之后,转头就一脸严肃地告诉白娟,多吃可爱可以,但吃可爱多不行。
当时的白娟皱着脸,拽着张钰桦的衣袖满是不情愿。
“不管。我就要吃可爱多。不吃可爱我也要吃可爱多嘛。”
张钰桦看了看窗外飘落的零星小雪,摆手摆得义正辞严。
然而在后来的暑假,白娟游完泰国回到家中的时候,却收到了张钰桦亲自送货上门的一箱可爱多和几张明信片。
机智的老干部用24个可爱多买走了白兔子这辈子所有的可爱。
呆萌的白兔子也用一尘不染的可爱收获了老干部这辈子所有的喜欢。
张钰桦喜欢白娟大写的可爱,也喜欢她小写的可爱;喜欢她昭之人前的可爱,更喜欢她分组可见的可爱。
张钰桦记得,有一天早上,她接到快递电话的时候,白娟还没起床。
难得早起的张钰桦坐在客厅里,一手在冲茶,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嘴里“嗯”“对”不停地核实着地址和号码。
等她挂了电话,才听见白娟软糯的声音,好像是在叫她。
张钰桦走进房间,只看见一团被子鼓鼓囊囊,她的小兔子,倒是半点影踪都不见。
“我的小兔子呢,躲去哪儿了呀?”
张钰桦柔着声音,边笑边张开双臂环抱住床上的一团柔软,没摸两下就精准地掀开了被子的一小块,把白娟的小脸露了出来。
小家伙还没睡醒,见了点光就闭着眼睛直往回缩,眉头也皱着,嘴里还叨叨地念着什么。
一张可爱的脸。
张钰桦不太自觉地抿了抿嘴唇。
大概是察觉到了张钰桦压在被子上的重量,白娟的眼睛忽地一睁,还盯住正俯瞰着她的张钰桦,眨巴了一下。
“桦桦……”
白娟出声了。
“嗯。”
白娟又把眼睛闭上了。
“桦桦……”
白娟又睁开了眼睛,万分努力地对着她眨呀眨。
张钰桦微笑着等白娟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弄醒,然后白娟伸手把她拉了下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我很乖的。请你不要让快递把我寄走嘛……”
团在被子里的白娟委委屈屈的,在张钰桦的耳边轻轻地说话。
张钰桦听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心里却一下子涌进了无数的温柔,软软润润,又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似的,苏得马上就要化了。
天哪,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傻瓜。
“我想把你寄去我的心里,把你的可爱全都藏起来不让别人看,不可以吗?”
张钰桦撑起身子,伸手捏了捏白娟的脸颊。
白娟的小脑袋歪在枕头上,认真地想了一想,眉眼弯成一条桥,然后认真地说:
“可以呀。”
可白娟并不总是这么听话的。
偶尔少爷脾气上来,也会没头没脑地朝张钰桦丢两句重话。
话不是很绝,但总归还是让张钰桦心里暗疼过几次的。
张钰桦倒也不觉得那有什么关系。
她了解白娟,所以其实很少真的跟她着恼。
张钰桦总是静静地等白娟脾气消了,想明白了,湿着眼睛过来抱着自己道歉了,自己再叹口气对着她把道理讲清楚,也就过去了。
张钰桦不是个没有耐心的人。
但她到底也还是个人。
等待的时间太久了,遥遥无期看不到头的时候,难免也会窜上几许寥寥的火气。
毕竟谁也没能想到,学生时代作息规律的白娟,在成为白老师之后却成了赖床大军的一员猛将。除开正常上课的日子,经常就连张钰桦都不能让她迈开远离被窝的步伐。
从前爱睡懒觉的老干部以身作则、耳提面命、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什么方法都用上了,最后却被白兔子理直气壮的一句撒娇给堵了回去。
“冬天到了,宝宝冷呀。”
可就算是春天来了,白娟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从床上下来的打算。
于是,当做好午饭的张钰桦第三次走进房间,站在床前盯住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的白娟的时候,面色便有些不善。
“白娟,不许充傻。”
张钰桦双手抱在胸前,声音冷冷的。
白娟从被窝里钻出来,看见张钰桦板起来的脸,才吐了吐舌头,乖乖地踩了拖鞋去洗漱,坐到了餐桌前。
她的面前是个空碗,而身边的张钰桦已经拿起了筷子,自顾自地夹起了菜。
张钰桦拒绝帮她盛饭,通常只说明了一件事情。
白娟迅速地抱着空碗去了厨房,用米粒将碗填满,然后回到座位上放下碗,就一动不动地盯着张钰桦看。
“吃饭。”
张钰桦头也不抬,淡淡地说。
白娟舒了一口气。
还知道理人就不是坏事。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
“钰桦,对不起嘛。”
张钰桦面无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连筷子都没停。
白娟心中警铃大作。
坏了,道歉也不行了。
她咬着筷子一阵纠结。
忽然抓住了张钰桦半扶着饭碗的手。
“滴,您已为白娟同学充傻成功。目前,白娟同学体内的傻气余额为131.4元。”
白娟学着张钰桦的一口播音腔,一边正气凛然地把张钰桦的手按在自己的手掌上。
张钰桦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呆了一秒就转过头以一种“你是不是傻”的神情望着她。
很好,我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桦桦的注意。
白娟得意地笑了起来,正待再说时,张钰桦却忽然开口了。
“你是说,你这么傻,全都怪我咯?”
白娟被老干部的语气吓得一结巴。
“没没没有。我的意思是……我,我太傻了,所以,钰桦,你不要怪我了嘛。”
张钰桦与楚楚可怜的白娟对视了一会,然后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我不是不让你赖床,可也得先起床把饭吃了呀。”
白娟把张钰桦的手攥在手心里,握得更紧了。
“嗯……我知道嘛。所以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呀。”
张钰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行。”
“什么不行?”
“这次给你充的傻太少了。我要给你充值一千块,罚你每天都要对着我傻笑一万次。”
然后白娟傻傻地笑着,露出八颗洁白的小牙。
她说:“好呀。”
后来啊,就到了她们相识的第七个夏天了。
白老师换了课表,每天都要夜里八九点钟才能归家。
从地铁口出来的时候,白老师经常手里还举着手机,长按住微信语音,不断地在跟学生说话。
“哎呀你这个歪果仁,这个词不是这样念的。来听我念: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白娟抬起头,就看见张钰桦站在夏天的夜风里,带着笑意看向她。
白娟愣在那里,却也禁不住地一起微笑了起来。
七年了呀。
萍水相逢,金风玉露,金玉良缘,千里姻缘。
她们还是彼此的白娟和张钰桦,也还是彼此的心有灵犀呀。
白娟忽然有点想哭,却又好想好想扑上前去亲吻她。
然后张钰桦朝白娟伸出了手。
“走吧,我们回家。”
白娟点点头。
好呀好呀。
你说什么都好呀。
因为你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