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佛长在。

夏橘 | 霍格沃茨,一段简史

Miss Sherlock x HP AU

距离那一场大战,也才过去了几年时间。
伦敦巫师界还未完全恢复昔日荣光,人们只是站在废墟之上挥舞魔杖,让生活踏平这片波澜不惊的土壤。
小孩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霍格沃茨,一个古老又神秘的地方。
乘船漂过漆黑的湖面,叩响厚重的橡木大门,小孩戴上一顶打着补丁的老旧帽子,惶惶等待来自命运的审判。
她身后的主客席上坐满了承担教职的男人女人,那些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孔多多少少都透出了一些淡淡的喜色。
当小孩终于坐上属于自己的学院长桌,仪式却还有很长很长,她忍不住抬起脑袋四处张望。
礼堂的顶棚星光闪烁,深沉的夜幕之下是飘荡在空中的摇曳烛火。头顶的橘色火焰温暖明亮,离她不远的高台那头,却有苍蓝色的冷焰窜了起来,发出凉薄的微光。
世间万物总有例外。
就连漫天星辰似乎都在为新鲜生命的到来而感到欣喜,那玩弄火焰的女人却对此无知无觉,仿佛世上诸事全都与她毫无关系。
她的长袍与那火焰的色彩如出一辙,添了几笔浓墨更显出她的雄鹰本色;内里的白色衬衫干净得一丝不苟,系得严谨的领带锁住领扣,细长的带子垂了下来,乖巧地贴在胸口。
她的左手曲起,虚抓着领结,纤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缎面,动作之间露出同样扣得齐整的袖扣;那只右手则掌控了一切,只随意挥了两下魔杖,火焰倏忽就又转了几个圈。
小孩以前没有见过她,但并不是不认识她。
或者说,这礼堂里的成千上百人,几乎没有一个人不认识她。
小孩从口袋里摸出在火车上匆匆拆封巧克力蛙后胡乱塞进来的巫师画片,上面的人影不出所料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空白一片。
她把画片翻了过来,背面寥寥几行文字将画中人的生平草草写就,正中央的“双叶”两字被烫成了飞贼精致的金色,分外耀眼。
双叶不是个大姓,祖上更是曾与麻瓜通婚,血统并不完全纯正。但凭借过人的头脑,他们很早就在魔法界站稳了脚跟。
这一族人向来人丁单薄,传到这一代,就只剩下校董双叶先生和双叶教授兄妹二人。
在刚刚过去不久的那一场大战里,勇猛的狮子力搏那啖人血肉的野兽,浴血的苍鹰则以一己之力守住了通往象牙塔的关口。
劫后余生的人们争相传诵英雄的事迹,两人却都不以为意,只是一个出外多方游说,筹资重建断壁残垣;另一个径自回了房间潜心学术,只当世事过眼云烟。
小孩又把画片翻了回来,双叶教授阴郁的眉眼还是没有出现。
大概是不喜欢被关在画框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双叶教授有三百六十天都不见踪影。但即使有谁偶尔运气不错碰上她老实待在那里,也只会看见她皱着眉头撇过脸,决不会直视别人的眼睛。
但小孩亲眼所见的双叶教授却远没有如此厌世。沾染了喧嚷的尘俗,她开始变得更像是一个卓尔不凡的普通人的样子。
盛宴终于开始的时候,她坐在距离鼎沸人群最遥远的地方双眼放光,满是期待。右手把魔杖往桌上随意一扔,抓起叉子就优雅地戳向盘子里的美食。
唯一令小孩不解的是,她的领地明明也被塞了个满满当当,她却偏偏要去动邻座女巫那同样垒成小山的金色餐盘。
那女巫披着一件草绿色的长袍,像是早已习惯双叶教授的放肆无理一般,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伸过手把她丢在一边的魔杖拾了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
双叶教授早已闭起眼睛大口咀嚼食物,满意的笑容一点一滴漾开,连眉毛都翘了起来;身旁的女巫是那么地温和可亲,双眼含笑的模样有一种跟双叶教授完全不同的好看。
小孩很快就知道了这位女巫的名字。那时候她正虚弱地躺在霍琦夫人怀里,紧紧捂住摔伤的手臂。
「没有关系的,我第一次上飞行课的时候也不太顺利。」
校医将小孩安置在病床上仔细地进行了一番检查,一边微笑着安慰她。
笑意在唇角催生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她的长发散在肩头顺着雪白的长袍前襟垂落,隐约露出一个浅浅绣着的金黄名字。
原来这就是和都小姐,小孩暗自想着。
和都小姐的家世可以说是显赫一时,一家人都曾是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出色治疗师。她在战时跟着傲罗们来到了前线的战场,战后就在霍格沃茨留了下来,给校医室的波多野太太帮忙。
奇怪的是,无论是礼纹校长、柴田老师,还是小孩的院长入川真理子教授,从来都不曾按传统礼节称她的姓氏。久而久之,学生们也纷纷学会了乖巧有礼地喊她的名字。
整座古堡之中,只有一个人向来不太听话。双叶教授总是对她直呼其名,而和都小姐看似也拿她并没有什么办法。
这也难怪。和都小姐平日里永远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而课堂上的双叶教授却是张牙舞爪,活活像个斯文恶霸。
她的话语通常直接而冰冷,薄唇一碰便丝毫不会给人留以情面。
当骄傲的鹰隼甘于屈居在阴冷潮湿的地下教室,她会戴上那副精巧的细框金丝眼镜,在无数即将爆炸的坩锅之间穿行。
犀利的目光穿透镜片,精准判断材料疏漏只需一眼;若再微微扫视凌乱的桌面,理清步骤的错误也不过在顷刻之间。
她从来不曾照本宣科,一度皱着眉头飞速翻阅书页,转身就把满满两页的公式简化成了几个简单明了的句子。
任谁也不能否认,这位视教科书如无物、不太爱按常理出牌的教授确确实实出类拔萃,天赋高绝。
虽非纯血家族出身,黑暗的力量仍是想尽了方法,想要她站在自己这一边。
战争未始,食死徒已经对双叶家族动起了心思。大队人马趁着兄妹二人休假在家悄然潜入双叶祖宅,想要威逼他们入伙就范。
但是那一日,双叶先生一早不知所踪,食死徒只在庭院之中发现了好整以暇的双叶小姐。
没有人了解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猫头鹰将消息带到了古堡,晕开的墨迹悄声诉说双叶家的女主人已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脱逃。
「之后的故事与和都小姐有关系喔。全校那么多学生,只有我看到了。」
小孩仰头看向邻院的学长,他浓眉挑起,倒也有几分睡狮初醒的模样。
「看到了什么?」小孩问他。
学长的面色忽而严肃了起来,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
「真相。」
大战的那天清晨,早起的学长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刚一拉开窗帘就看见消失了几天几夜的双叶教授独自站在城堡外的大桥中间,像是已经放弃了继续逃亡的打算。
她的神色有些疲倦,柔软蜷曲的短发远比以前来得凌乱。长袍染上风中尘土,衣襟猎猎。
学长的魔药课成绩并不是很好,但他一向对双叶教授很是服气,见她出事早就担忧不已。好不容易看她平安归来,他也顾不上叫人,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躲在石柱后面屏息静气。
等他藏好了身,大桥的另一端已经出现了一个穿着斗篷的男人。兜帽遮住了他的脸,而他身前站着的人,赫然就是和都小姐。
但那其实也并不是和都小姐。
那人眼神空洞漠然,不含一丝情感。手中的魔杖缓缓举起,直直指向双叶教授的心口,不见任何犹豫。
双叶教授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只是孤身站在那里,定定地朝她看了过去。
男人也在这时掏出了自己的魔杖,嘴角的微笑悠然而狰狞。他将杖尖转向自己的女伴,轻蔑地示意双叶小姐放下武器。
「我今天只是来接我的朋友。这魔杖于我也是无用。」
双叶教授的魔杖原本好端端地插在她的随身小包上,现在被她用力抽了出来,随手一折,又干脆利落地掷进山谷里。
男人忘形地纵声狂笑,双叶教授却是不为所动,仿佛已经忘了那个向来很怕吵闹的自己。
一时之间,这桥上只有风声清清醒醒,把天才的絮语当作礼物,刻入和都小姐的脑海,也送进她的肺腑。
学长可以向天发誓,他从没有见过双叶教授如此妥协又温柔的样子。站在敌人面前,她整个人看上去毫无防备,只是一直低低叫着和都小姐的名字。
风越刮越大了。学长只能隐隐听见两句什么「抱歉」什么「回家」,但他心想,和都小姐一定是听了个清楚明白,否则那副魂魄出窍的身躯怎么会忽然震了一下,魔杖也开始抖动了起来。
学长以前听母亲说过,只有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够抵抗夺魂的咒语,只有真正的快乐才能打破不可饶恕咒所带来的虚无幸福。
「除你武器!」
学长听见和都小姐用从未有过的声嘶力竭朝着双叶教授大吼一声,可没有魔杖的人永远无械可缴,正如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男人脸上同时闪过愤怒和惊愕,不知是因为自己之前的神机妙算反让五指山中的幼鹰逃过一劫,还是因为校医小姐喊出的咒文根本不是来自她脑海中的呢喃之语。
但男人毕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食死徒,手无魔杖的女巫与刚刚找回灵魂的医者,倒也无从令他徒生惧意。
他迅速调整了姿态,手中魔杖一挥一甩,几道红光就冲着二人直奔而来。
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情。
恶毒的魔咒击中和都小姐面前平地而起的高墙,光芒很快黯淡;另一侧,双叶教授的闪躲也是从容不迫,眉间还有压抑已久的怒意猛然喷薄。抬手之间,一道银光窜出指尖,衬得她侧脸的线条格外冷漠。
彼时年岁尚小的学长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无杖魔法。而双叶教授甚至连嘴唇都没有动,那条银蛇就嗖地钻进了男人翻飞的斗篷,逼出了他的一声惨叫。
那似乎是比普通的束缚咒还要厉害的咒语。男人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手脚,胸口绷紧喘不过气,又像是在溺死边缘几近窒息。
双叶教授死死盯住男人扭曲的面容,表情越发阴沉可怕。额前垂下的头发半掩住了她的眼睛,而她的眼睛住进了一片午夜十二点的禁忌森林。
「夏……夏洛克……」
和都小姐已经跪倒在地,但还是勉强撑住了虚弱的身体,朝双叶教授看了过去。教授身周渐渐卷起凛冽的寒风,只她一人站在风眼,直让初生的朝阳穿透。
校医缓缓摇头的身影映进她的眼睛,她慢慢阖眼把她藏进心里,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男人的魔杖早在挣扎之中坠了地。双叶教授扬了扬手,它便飞了过来,插进她脚边的泥土里。
「看来你们的魔王没有教过你,在我面前,永远不要大意。」
冷静如初的教授语气平平淡淡,话音落下的时候男人也跟着倒了下去,而她也正好走到了和都小姐身边,把将将昏迷的校医抱在怀里。
真相到这里还没有迎来结局。当小孩又一次在魁地奇训练场上受了伤去找校医,她没有能忍住自己的好奇。
「什么呀,她哪有你们说的这么浪漫啦。折断的那根只不过是她自己平时做着玩的而已。她惯用的魔杖杖芯是一只珍贵独角兽的尾羽,她才不舍得乱丢啦。」
当事人刚把故事听到一半,就被逗得咯咯直笑。酒窝浅浅地浮现出来,就像她们的亲密关系一般,不经意就暴露了踪迹,悄悄漂浮在空气里。
「和都小姐觉得……这是一种浪漫吗?」小孩突然问道。
校医小姐大概从没想过有人会问这样的问题,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迅速眨了几下,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她不太自然地把视线转向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嘴里一边嘟嘟囔囔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小了:
「不是啦……我是说……总而言之……那家伙就是聪明得让人牙痒……虽然可能……当时还是挺感动的吧……」
小孩眼看着和都小姐的耳尖从长发中钻了出来,但并不知道那一小块皮肤为什么偷偷泛起了红色。
她模仿学长的样子点了点头,发出了和他一样的感慨:
「两位可真是很好的朋友啊。」
「不是朋友。」
双叶教授严肃清冷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把病房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她那细长的鞋跟哐哐撞击着地面,随身的小包挎在身前,三两步就靠近了和都小姐。
「喂,你干嘛!」
双叶教授面无表情地揪住校医的袍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起来,转头就要走。
「巧克力吃完了。而且你昨天答应我了,今天一起去霍格莫德。」
「夏洛克,你等等……我这里还有病人呢!」
「骨折,死不了。我已经顺路把波多野太太叫过来了,不用谢。」
小孩靠在病床上,傻傻地看着两人边吵边闹越走越远,心里又多了五百个问号。
没有想到的是,最终为故事补上结局的人,竟然会是半路被双叶教授喊来照顾小孩的波多野女士。
「那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那么狼狈的样子。」
和蔼亲切的老校医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带笑陷入往事。
大门轰然打开的一瞬,一早就被渡鸦传信引来的治疗师本能而惊慌地举起魔杖,所幸那倚着门框的削瘦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这房间的主人。
她的身上满是硝烟的味道,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前,显得有些灰头土脸。长袍落尘,连带着衬衣都被划开了几条口子,而她的脖颈上甚至还有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高跟鞋早就被她蹬掉了。夏洛克拒绝了波多野太太的搀扶,自己一步一步慢慢挪进屋子,踏过那散了一地的十几张糖纸,在床边坐了下来,凝视着床上的病人。
「她还没醒吗?」
夏洛克的声音哑哑的,显然已经非常疲倦了。
波多野太太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精神上的创伤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好起来的。」
夏洛克点了点头,魔杖从她的随身小包里自行飞了出来,指了指外面的狼藉世界。
「没事了。」
「那后来呢?」
小孩听得入神,见波多野太太停了下来,不由得下意识追问。
「后来啊,夏洛克就趴在床边睡着了。等和都小姐醒过来,发现她在战斗中受了伤,眼泪就怎么都止不住了。这两个人啊,可真是好朋友啊。」
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小孩心中开始生出了一个奇妙的想法。她忽然觉得,双叶教授说她们不是朋友,或许并不是一句谎话。
但直到小孩长大成人离校多年之后,她才猛然发现,也许自己应该追随入川院长的脚步,以线为卜,发掘自己的预言天赋。
可惜小孩已经成了圣芒戈的一员,人生再无回头之路。她在巡房间隙听见来自霍格沃茨的低语,来探望朋友的学生们七嘴八舌地告诉卧病在床的小伙伴,双叶教授实在是个能人,居然能把和都小姐当众惹哭。
「巧克力蛙的画片我已经差不多都有了,现在就只差一张而已。」
「嗯?哪一张呀?」
「你。」
小孩忍俊不禁,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双叶教授就连求婚的方式也是如此别致。
不久之后的返校日,小孩特意去了一趟校医室。正打算叫人的时候,她眼珠一转,就把将将脱口的「和都小姐」吞了回去,正正经经地按着家乡的习惯,改称了一句「双叶夫人」。
新婚的校医应了一声,脸颊悄悄染上好看的粉色,一如多年前的一个下午,羞怯的热意偷偷爬上了她的耳朵。
这样的校医小姐令小孩记起少年时代第一次对她吐露烦恼心事的午后。当时的校医同样如此,羞涩而温柔。
「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很棒的巫师,因为你有一个属于夏天的名字。」
「和都小姐很喜欢夏天吗?」
「嗯,好きだ。大好き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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